开栏语
“我是文明市民、要为城市争光，我是燕赵儿女、要为河北争气”。以各地常态选树的文明市民和道德模范、最美人物、身边好人、优秀志愿者等先进典型为基础，河北省文明办、河北省文联组织文学艺术家深入采访进行优秀文艺作品创作。将持续在微信公众号推出《“双争”榜样》专栏，敬请关注。
《“双争”榜样》栏目，旨在更好发挥先进典型引领作用，进一步推动“双争”活动不断走深走实，引领全省广大干部群众争做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践行者、文明风尚维护者、美好生活创造者，以典型榜样引领社会文明新风尚。
“双争”榜样 —— 张瑞欣
张瑞欣，女，1957年3月出生，中共党员，衡水市武强县工商行政管理局退休职工。她有着三代军人的情结：父亲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兵，她是军人的妻子，是战士的母亲。大伯哥是在解放战争中牺牲的革命烈士，失子之痛使公婆身心受创，两位老人相继瘫痪在床，她承担起赡养老人、抚育儿子的全部责任。孙女出生，丈夫退休，本该是全家团圆，共享天伦之时。2006年，孙女被诊断患“运动神经元损伤——进行性肌无力”。为了让儿子、儿媳安心工作，她和丈夫承担起了照顾孙女的全部。她的要强在潜移默化中也影响了孙女。张瑞欣家庭被授予全国最美家庭、河北省文明家庭等称号。2023年11月，张瑞欣被评为第九届河北省道德模范。
迎风而行，一路向阳
韩雪
三月，碧空澄澈，阳光明媚。美丽整洁的武强县中学校园里，书声琅琅。一楼教室中，有位面容白皙、戴黑框眼镜的高中女生学习得那么认真专注。她叫宣诺，功课刻苦努力，性格又开朗活泼，同学老师都喜欢她。如果不是教室里那辆属于她的轮椅，人们甚至会忘记她罹患运动神经元损伤——进行性肌萎缩已经十多年。是奶奶张瑞欣不离不弃、精心呵护，带她走过漫长艰辛的求医求学之路，一路成长、一路向阳。
“我没有做什么呀……”在张瑞欣看来，自己这些年做的事，就是“奶奶看孩子，很平常”。轻轻拨开岁月的面纱，我们会看到，她在近七十年的人生路上，用单薄的肩膀扛起一个家的生活重担，用宽厚的慈爱点亮了病弱孙辈的生命之光。
一
张瑞欣是“50”后。父亲参加过解放战争，离休前在武强县公安部门工作，是省级英模，曾被公安部授予“人民警察二级金盾荣誉章”。
张瑞欣行二，姊妹五人在父母的教育熏陶下，自幼和睦，正义感很强，各自在平凡的岗位上踏实工作、任劳任怨，待人接物充满热情。
办退休手续时，张瑞欣的工龄是三十八年。在特殊的年代，她很早开始工作，1969年初中毕业后以知青身份参加劳动，种地、割麦子、拉砖、挖沙、建设水利……做过很多活计，吃过不少苦。如今回想起来却是云淡风轻，“那代人就是这么长大的”。
二十世纪七十年代，当时衡水地区钢铁生产还是空白，按照省里部署，接收了邯郸一个废弃厂，组织复员军人、熟练工、学生等前去建设生产。张瑞欣就是其中一员。几年下来，她的身体支撑不住，生了场大病，做过手术，现在一侧锁骨是不锈钢的，阴雨天会隐隐作痛。
调回武强县后，张瑞欣在过派出所、农林局，当过气象观测员，1980年调到县工商局，一直工作到退休。无论在哪个单位，她都是有名的热心肠，婚丧嫁娶帮忙操持，常为同事缝扣子补衣裳。她针线活好，过年不光惦记一家老小，还给同事朋友们做新衣服。
25岁时，张瑞欣结婚了，成了一位军嫂，很快迎来新生命的降生。丈夫常年驻扎在外，两人聚少离多，她却觉得自己的家庭很幸福。“婆家军人不少，人都特别好，正直、本分。”张瑞欣说，“公公是老党员，他觉得自己能过，就不跟国家伸手，从来没要过儿子的抚恤金。”大伯哥是解放战争时期牺牲的烈士，二大伯哥曾在部队军马场服役，多年前在牡丹江去世。张瑞欣嫁过去后，和三大伯哥一起照顾老人。
武强曾是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，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，不少乡村之间还是土路。张瑞欣婆家所在的村庄与她工作的县城相距近15公里，很长一段时间，她每天骑自行车带着年幼的孩子来回跑，风雨无阻，婆家娘家两边照料。婆婆瘫痪八年，公公瘫痪十八年，母亲卧床二十八年……张瑞欣早上5：30起床去婆家，做饭打扫，给老人收拾利落后再回县城上班，照顾母亲。“头天晚上回去的话，就是第二天早上回来上班。”婆家那边是黏质的红土地，晴天还好些，一旦夜里下雨，路上分外泥泞。骑不了车，张瑞欣就找绳子把鞋缠上，抱起孩子步行上班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儿子长大参军入伍，老人也相继离世。公公去世次年，三大伯哥遭遇车祸，也故去了，留下四个孩子。“嫂子腿有残疾，孩子们当时有两个还未成年。”张瑞欣说，自己要帮三大伯哥把孩子们养大。“这么多年和三哥一家帮衬着生活，彼此关照是应该的。”接下来的日子里，她不但帮两个成家立业，还出钱出力，帮着把老家的房子翻盖了。
二
进入新世纪，张瑞欣迎来了人生新阶段。丈夫退休返乡，儿子退伍入职成家，有了下一代，自己也到了退休年龄，终于可以松心了。她气质优雅，爱好跳舞，有段时间每天晚饭后都去县文化宫活动。说起当年流行的交谊舞、华尔兹、水兵舞……张瑞欣眼中有光，讲起来头头是道，起身搭个架子轻轻旋转，依然腰背挺直、光彩照人。然而，这个“心头好”，她已绝缘近二十年，为的是全心全意照顾小孙女宣诺。
张瑞欣清楚记得第一次把小小的宣诺抱进怀中的欣喜，也无法忘记孩子一岁半被确诊病情时全家人的伤痛。“那是一个巨大的伤疤，我们都不愿意再提起。”
“不用看了，尽人事吧……”当时，宣诺被医生判断只有四个月的生命。这种病无法治愈，随着时间流逝，患者肌肉会逐渐失去力量，直至无法站立行走，产生吞咽困难，最后无法呼吸。儿子、儿媳都是医务工作者，心里很明白，但张瑞欣说什么也不肯放弃。“孩子睁着眼看我呢，我不能不管她。”她对家人说，“孩子交给我，我带她出门治病，想办法。花钱你们别在意，就算卖了房子住在大街上，咱们也不丢人。”
奶奶对孙女的爱发自内心，自然而朴素，一路走来，却是充满坎坷。衡水、石家庄、北京、沈阳……十八年来，张瑞欣带着小宣诺不知跑过多少全国各地的大小医院，甚至和不少专家都成了朋友，尝试过中医、西医，各种最新治疗方案，用过尚处实验阶段的靶向药，艰难求索着希望之光。一家人节衣缩食，卖掉了两套住房，欠下的外债不久前才刚还上。
在北京时，张瑞欣租住在便宜的地下室，自己舍不得吃喝，却变着花样给小宣诺补充营养。从衡水到北京曾有趟夜行绿皮火车，因为票价便宜，成为他们出行的首选。背着孩子，带上两桶方便面，祖孙俩下午坐公交车从武强赶到衡水，午夜上车，第二天早上六点到北京西客站，吃口方便面，直奔医院。“五十块钱的中医专家号，我们争取挂第一个，拿上两周的药，坐晚上六点多的车回来。午饭不得已在外边吃，就找便宜的，一块五一个的包子。”丈夫经常陪着去，也是同样“待遇”。一次，小宣诺忍不住说，奶奶你太抠了，爷爷吃两个包子才能饱，你就给人家买一个。这让张瑞欣很是后悔。“他比我大好几岁呢……我喝杯水就行，但不能要求老伴儿也这样。”
为了让儿子儿媳安心工作，小宣诺的日常都是张瑞欣和丈夫照料：洗漱梳头、穿衣保暖、营养饮食……每天晚上，张瑞欣都给宣诺做康复按摩，直到孩子安然入睡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，宣诺渐渐开始好转。“前些年用干细胞疗法只能控制病情发展，现在有了能够治疗的特效药，孩子已经用上了。而且，这些药正在逐渐纳入医保。”久病成医，张瑞欣讲述孩子病情时，专业术语张嘴就来，好几次被医生认为是专业人士，她却觉得孙女更棒：“宣诺英语好，现在能够登录专业网站，直接查询诊疗前沿最新药物。”
三
“最初，抱着孩子，只要看到她的眼睛在转动，活着，就是我莫大的欣慰。后来她好一些，又想，要是她能站起来呢……但我告诫自己，要知足。”“不贪”，几乎成了张瑞欣和家人的戒律。谁又能想到，当初那个生死未卜的孱弱女孩，经霜傲寒，已长成一个开朗自信、成绩优秀的青春少女：河北省三好学生、河北省优秀共青团员、衡水市新时代好少年……宣诺还登上央视，在《少年中国说》节目展示风采。张瑞欣点亮了宣诺的生命之光，更带她走上成才之路。
“孩子身体受限，但很聪明，我要培养她学文化、长见识，充实快乐起来。有了良好的品格、独立的思想，她今后做事会有动力，更自觉。”为让孩子接受正常的学校教育，从幼儿园开始，张瑞欣就“全职陪读”，现在祖孙俩一起住校，被安排在教室同楼层的宿舍，床铺紧挨着。学校还为她们专门安装了无障碍通道，宿舍里可以准备简餐，配备了变频空调。
上学，是宣诺最快乐的时光。高中生活节奏紧张，张瑞欣带宣诺努力跟上“大部队”的步伐。她每天早晨4：30准时醒来，起床后悄悄把宿舍卫生打扫干净，做好早饭，6：00唤醒孙女，帮她穿衣洗漱，喂饭喂粥，收拾停当后，再吃力地把她抱上轮椅，送进教室，放到座位上安顿好，开始一天的学习。
读万卷书，还要行万里路。宣诺六岁时，张瑞欣开始带她出门走走看看，“起初是抱着，后来抱不动了，就背着她。”桂林、丽江、神农架、三峡大坝、兵马俑……饱览奇峰险峻、江海壮丽，宣诺的视野心胸开阔了很多。
“黄果树瀑布有观光电梯，票价五十元，我们没坐，背着孩子徒步看风景，这样多一份体验，锻炼毅力。”旅途中，张瑞欣告诉宣诺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，但是人生很艰难。“现在有奶奶背着你，今后自己生活的时候，要独立蹚这个路。”
父母之爱子女，当为之计深远。当奶奶的，也是一样。
张瑞欣注重孩子性格的培养，一直对周围人说，不要把宣诺当成生病的孩子，“她在精神上和大家一样，是平等的”。如有偏差，她会及时纠正，教育孩子要正直善良、实事求是，“要自信、自立、自强，能让自己开心起来，有健康的心态”。
“除了不能行走，我很好。”宣诺不自卑不胆怯，没有因身体状况有过不良情绪。张瑞欣觉得，这是自己最欣慰的事。
“陪读”生活，张瑞欣过得很充实。她为老师们做后勤，打水、拖地、整理教室，还当过编外生活老师，协助做学生思想工作。不久前，张瑞欣发现有个男生总违纪，进而了解到孩子因家庭变故心情不好，皮肤上也出了小问题。她把孩子叫到身边，一边给他上药，一边耐心开解。“昨天他回来了，很开心，上来就拥抱我……”校园中，张瑞欣走到哪里都被孩子们簇拥着，“奶奶、奶奶”叫个不停。
“生活真的很不容易。走到现在，无非是比别人累些，付出多一点，得到少一点。不是都过来了嘛。”张瑞欣曾对宣诺说，三天不吃饭，也得迎风站，“这是生活经验”。
在春天，拜访这样一位温暖的人，有很多收获。
平原上的小城武强，是一片充盈着“美”的家园。一张张传统木版年画色彩斑斓、淳朴粗犷，萨克斯嘹亮、提琴婉转、民谣吉他清新悠然……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，被浓郁的艺术氛围环绕着，更时时被张瑞欣这样的身边好人、道德模范感动着。
作者：韩雪
韩雪，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，高级编辑，衡水日报社专题部主任。“衡水文化名人”专栏主创，著有《平原文字映像》一书，主编《行走的思想者》文集。